海南自由贸易港在新发展格局中的定位、作用及建议

作者：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

副院长、企业研究咨询中心主任  杨政

海南自贸港在双循环中的定位

《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提出，要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中共海南省委书记、省人大常委会主任沈晓明在2021年4月13日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如果国内循环和国际循环是一个‘8’字形，海南就在这个‘8’字形的交汇点上。海南自由贸易港要对标国际最先进的经贸规则，充分发挥投资和贸易自由便利的政策优势，吸引国内国际循环当中的人流、物流、资金流在海南汇聚。”

从国家整体角度出发，为应对外部的不确定性，需要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着力打通国内生产、分配、流通、消费的各个环节，发挥中国超大规模市场优势，以满足国内需求作为经济发展的出发点和落脚点。而海南自由贸易港，对标世界最高水平开放形态，处在双循环的交汇点上，应更加注重畅通国际循环，通过吸引国际人才、技术、资金、数据、管理等高端生产要素在海南聚集，参与国内大循环，促进双循环，同时为高水平开放先行先试。

海南自贸港在双循环中的作用及市场空间

具体而言，可以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一）消费双循环：一段时期内，新冠肺炎疫情仍将在全球肆虐，影响国人跨境便利流动。在此背景下，海南自贸港将海外高品质商品、设备、服务体系引入海南，承接好国人消费回流、医疗服务回流、教育留学回流。2019年，中国服务贸易逆差15024.9亿元，其中较大比例为国人的境外购物、境外医疗和留学消费，海南在缓解服务贸易逆差，增加服务产品供给方面大有可为。经初步测算，到“十四五”末，如果做好“三个回流”的文章，将每年为海南带来近5000亿元的产值，进一步巩固海南消费双循环的枢纽地位。

（二）金融双循环：当前，国内居民有大量财富希望进行海外资产配置，而海外非居民也有大量财富希望投资优质中国资产。根据《财富管理机构竞争力报告》，2019年中国财富管理市场总体规模为133.38万亿元人民币。未来5-10年，财富管理市场将保持10%的年均增长，如果有10%在海南进行全球配置，将有20万亿-30万亿元的资本增量，与2019年香港财富管理规模（28.7万亿港币）相当。2020年，亚洲离岸市场人民币存款规模稳步上升，截至2020年11月末，香港地区、台湾地区、新加坡三个亚洲离岸人民币市场存款总量为1.08万亿元，到“十四五”末有望达到1.7万亿元的规模，但目前离岸人民币市场缺乏丰富的投资工具和畅通的投资渠道。2021年4月，“一行两会一局”发布了《关于金融支持海南全面深化改革开放的意见》支持海南金融开放的33条措施，为海南打造金融双循环的枢纽创造了条件。未来5-10年，海南有望成为“中国居民配置全球资产的平台、全球居民配置中国资产的窗口”，成为亚洲地区推动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支点。

（三）技术双循环：过去30年，我国大部分外向型企业是“两头在外”“三来一补”模式。这种模式企业被锁定在全球价值链的中低端，具体表现就是我国在“工业四基”—工业领域的关键基础材料、核心基础零部件(元器件)、先进基础工艺、产业技术基础，长期面临“卡脖子”的问题。此外，虽然我国已连续多年成为世界最大农产品生产国，但是在畜牧、水产、粮食等种子领域面临严重的“卡脖子”问题，以内循环为主体，不仅要“手里有粮”，还得“手中有种”。2019年，我国的知识产权使用费进口额为343.28亿美元、出口额为66.44亿美元，合计409.72美元。同时，2019年“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中国发明专利申请量达15.7万件，较上年增长6.0%，在中国商标申请量达25.5万件，较上年增长4.7%。海南建设自由贸易港，有利于将海南打造成为中国知识产权走向世界的“桥头堡”、国际知识产权引进和国内注册的重要窗口。若将我国知识产权进出口额的20%在海南进行交易撮合，可带来每年500亿元以上的贸易额及千亿级的知识产权资产证券化的市场空间。

（四）贸易双循环：2020年海南GDP为5532.39亿元，海南进出口总额为933亿元，外贸依存度为16.86%，而同期新加坡和香港地区分别为207.4%、301.7%，海南作为自由贸易港，外贸提升空间巨大。根据《海南省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纲要》，到2025年海南省GDP有望达到1万亿元，若海南外贸依存度达到50%,则海南外贸额有超4倍的增长空间。随着自贸港海运航线的不断加密，第三、四、五、七空运航权的开通运营，原产地政策的落地，海南自贸港因在仓储成本和仓储空间上的优势（每立方米仓储成本约为新加坡和香港地区的十分之一），有望成为跨境贸易的中转基地和亚洲大宗商品交易中心。商务部等20部门印发《关于推进海南自由贸易港贸易自由化便利化若干措施的通知》，在洋浦保税港区内先行放开了原油和食糖的配额，封关后有望全岛放开。对标其他成熟自贸港，可以预期国家将逐步放开更多配额制农产品（小麦、玉米、大米、豆油、菜籽油、棕榈油、棉花等）在海南的配额和资质限制，对于在海南打造大宗物资仓储、运输、加工基地和交易结算中心有较大的推动作用，“十四五”海南预计将产生万亿级的大宗商品交易量及相关金融衍生服务机会。

（五）规则和标准国际对接：《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总体方案》提出，海南要对标国际高水平经贸规则，建立与高水平自由贸易港相适应的政策制度体系。海南自由贸易港不仅要在商品和要素市场开放上对标国际，更要在规则等制度开放上，探索出一条路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以下简称“RCEP”）有望今年落地生效，同时中国正积极加入《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以下简称“CPTPP”）谈判，海南作为我国面向印度洋、太平洋的开放门户，应当率先落实RCEP相关产品“零关税”及“原产地”等政策，同时在海南探索试行CPTPP中服务贸易、知识产权、劳工标准及竞争中性等最高水平开放规则，通过制度型开放倒逼海南提升国际营商环境。

政策建议

要强化海南在双循环中的地位作用，实现以上的市场空间，就需要打通各环节的堵点和痛点。

（一）打通供给堵点，提升供给能力，畅通“三个回流”。

目前，海南在吸引“三个回流”上，主要矛盾在供给能力不足、地域布局不合理。2019年海口、三亚接待游客数量为全省的60%，2020年“海澄文定”加“大三亚”常住人口数量，占全省总人口的62%，但海口和三亚没有对标国际的医疗服务能力。建议，尽快将博鳌乐城的医疗政策推广至海口、三亚地区，为控制风险可在指定三甲医院和康养中心设立“飞地”，提升医疗服务的可及性、就医便利度。在免税购物上，建议进一步拓宽免税消费品类，将离岛免税店开至全岛百万以上人口的市县及景区内，尽快实施居民日用品消费免税政策，放宽跨境电商市场准入。在教育方面，建议加快引入境外“理工农医”等各类大学，开展多种形式合作办学。

（二）出台实施细则、打通制度堵点、畅通金融双循环。

　“一行两会一局”的《关于金融支持海南全面深化改革开放的意见》为海南金融开放指明了方向，但仍存在制度堵点，缺乏实施细则，对相关投资机构的政策引导性不强。建议尽快出台实施细则，引导有条件的国有企业先行先试，利用境外市场发行离岸人民币债券，探索引入境外机构参与海南国有企业混改，实现引外资、引外智和引国际规制的“三引”目标。进一步明确海南自由贸易港财富管理中心的定位和目标，扩大QDLP、QFLP的额度和投资范围，遴选省内优质资产加快推进REITs公募基金在海南落地，丰富离岸人民币投资的渠道和工具，吸引全球财富管理公司聚集海南。

（三）加大“走出去”和“引进来”力度，提升国际知识产权中心国际化服务能力，畅通科技双循环。

利用海南自贸港政策和地理位置优势，吸引国际科技论坛、种业及“工业四基”的专业学术论坛落地海南，打造海南自贸港科研学术交流高地。对接粤港澳大湾区的资本和人才，形成双方高端人才和外籍人才流动工作机制，积分和居留天数互认，实现柔性引才。积极参与知识产权全球治理，在海南国际知识产权交易中心试点建设专利审查高速路（PPH），对接欧美及“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推出在自贸港知识产权注册“快捷绿色通道”，将海南打造为中国知识产权出海的“桥头堡”，国外知识产权进入中国的窗口。

（四）加大港口机场及口岸建设，畅通贸易双循环。

贸易双循环的主要矛盾在于供给和需求两端。一方面，海南目前面临港口吞吐能力不足、国际航线不密，琼州海峡通航能力“卡脖子”，仓储物流用地供给不足；另一方面，海南外贸总量少，海运和空运航线货运量不足，企业运营压力较大。因此建议，加快“四方五港”的港口航运基础设施建设，提升港口吞吐能力；市县政府和园区加大仓储物流用地的供给，虽然仓储物流用地亩均产值和税收不高，但是有较强的正外部性，可以活跃交易市场平抑物价，带动贸易、零售、供应链金融、交易结算等生产型服务业发展。加大对海运直航和航空货运包机的支持力度，通过财政支持，快速吸引全球商流和物流在海南中转。加快在海南落地原产地政策，放宽原产地规则的限制，30%增值实现既从价，又从量，既可是主材也可是辅料。提升口岸服务能力，从单一功能和品类口岸，拓展为多功能智能化全天候24小时口岸。

（五）打通规则、规制和标准堵点，畅通规则双循环。

建议尽快制定在医疗健康、金融服务、能源环保、商贸物流、知识产权等领域的“单向认可”清单，建立与国际对标的各类产品和服务标准，方便国际人才和技术、数据和管理等要素在海南聚集。在海南率先推行CPTPP中关于服务贸易、知识产权、劳工标准及国企竞争中性的规则，为中国加入CPTPP谈判打造试验田。